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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【自嘆】

自嘆年逾弱冠餘,摩挲紙硯竟何如。

處籠誰道非凡鳥,入肆方知是腐魚。

有志班超宜擲筆,窮途阮籍正迴車。

管城到此終無用,始悔當時解讀書。

 

  陳懷澄(1877-1940),字水心,號沁園,別署虞泉,彰化鹿港人。〈自嘆〉為七言律詩,詩題已充份傳達作者的無奈與感傷意境。因其生於清領時期,祖父拓墾中部有成,累積豐厚家產;因此自幼於私塾接受傳統儒家教育,以參加科舉考試為人生目標。然而,臺灣於1895年割讓日本,作者於三年後,也就是21歲弱冠時創作此詩,所以首聯即「自嘆年逾弱冠餘,摩挲紙硯竟何如」,問讀書究竟做什麼?其實,這個問題如果拿到科技已日新異的現在一樣適用。所不同的是作者身處改朝換代的日據初期背景,以致於對未來感到一片茫然與焦慮不安。原本以為只要「摩挲紙硯」,寒窗苦讀,早晚都會金榜題名而光耀門楣;豈知世局驟變,天下士未交,風雲會幻滅,因此問「竟何如?」在此,首聯即破題,點明〈自嘆〉何事。

  頷聯,「處籠誰道非凡鳥,入肆方知是腐魚。」「處籠」對「入肆」,「誰道」對「方知」,「非凡鳥」對「是腐魚」。其以籠中鳳自喻受困,雖有才華,而無人知曉,當然也無法展翅高飛。此「非凡鳥」表示鳳,典故出自《世說新語‧簡傲》。而飽讀詩書,滿腹才華的自己,喪失科舉應考的機會,就像《莊子‧外物》所言,您就直接到「枯魚之肆」來找我吧! 作者如這尾鮒魚,忿然作色曰:「吾失我常與,我無所處。」也就是,沒有了試場,我已是一尾腐魚。此聯,一嘆懷才不遇,再嘆造化弄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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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頸聯,「有志班超宜擲筆,窮途阮籍正迴車。」「有志」對「窮途」,「班超」對「阮籍」,「宜」對「正」,「擲筆」對「迴車」。此聯是以班超「投筆從戎」,及阮籍「窮途迴車」二個典故來勉勵自己。班超有志的典故,是出自《後漢書‧班超傳》;投筆從戎的班超,立志效法傅介子、張騫立功異域,成為一位頂天立地的大丈夫。而阮籍於車跡所窮處折反的典故,出自《晉書‧阮籍傳》。因為世道的混亂,阮籍堅決守志,不願捲入政治鬥爭為官;但另一方面,他又必須守護家族成員。於是他的處境,乃如窮途迴車,在希望與絕望中掙扎徘徊。由此可知,作者以班超的大丈夫之志,勉勵自己當起而效优。次舉阮籍的「正」迴車,期許自己身處變動的時代,仍能堅守理想與抱負。然此迴車典故,為尾聯埋下一個徬徨心境的伏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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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尾聯,「管城到此終無用,始悔當時解讀書。」詩意至此,以「讀書終無用」,回應首聯的「摩挲紙硯竟何如」--後悔年少太聰明,走上讀書這一途。「管城子」指筆,始於韓愈《毛穎傳》的典故。而作者所展現的情緒起落,是此詩的特色--從「竟何如」自嘆時局的無常驟變,而當登第路消失時,無奈地認為自己是籠中鳳般懷才不遇;以及是一尾沒有空間發揮的肆中腐魚。然而,讀聖賢書人皆知天行健以自強不息,於是作者在頸聯又將情緒帶到激昂的「宜」擲筆、「正」迴車,也就是讓你感覺他要「立馬」行動了。但是,最後只要想到國家淪亡,仕無出路,心情又愁腸百結,認為讀書無用;其心境如唐朝‧岑參〈行軍詩〉所云:「早知逢世亂,少小謾讀書。悔不學彎弓,向東射狂胡。」

  全詩可見一位弱冠青年,內心被時代的巨變衝擊後,所產生的自嘆。他之所以情緒轉折如此之大,乃在於「年少」涉事未深;然而這說法,若以呂赫若的小說〈牛車〉對比,又不具代表性。因為同樣日據背景下的男主角楊添丁,已是二個小孩的父親;他面對貨運業興起,而繼承祖業的「牛車運輸」已快被淘汰時,他還是不知改行或賣掉牛車。楊添丁與此詩作者一樣,不斷問「現在我拼足老命,也沒有懶惰,而晚上更是沒有睡好,天一亮就出門,但是『怎樣就是賺不到錢?』」「我這麼拼命,也無法賺到錢,這是個什麼樣的世界啊。難道神明也瞎眼了嗎?」他苦悶到連神明都罵了可見他們對日治時代有共通的質疑,就是一分耕枟「不再」是一分收獲。或許早期純樸的農村,人民過著小國寡民的安定日子而習以為常;他們並沒有動盪的世局,讓他們體悟「無常」才是常道。再者,二位作者是否有隱藏版的意涵呢?他們是否暗示「執著」傳統父權社會觀念,不懂創新與變通,將為自己帶來死路一條這或許就是台灣第一位女古典詩人、 女權發聲者~〈女學生〉黃金川所議「安得女權平等日」之緣起。

 

 

【參考資料】

1、愛詩網「台灣古典詩總覽」:

    http://ipoem.nmtl.gov.tw/Topmenu/Topmenu_PoemSearchOverView?GroupType=1615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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